第90章 惡之土壤,極惡之花

    

--“你們,到底誰背叛了我!”

“老實交代,我可以從輕處罰!”

深夜,萬籟俱寂。

紀冷明和杜青林等人開夜會時,溫婉正坐在溫家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前,滿臉陰沉的盯著魏震和埃文。

魏震和埃文都知道大小姐問的‘是誰給紀冷明通風報信’這件事。

埃文若有所思的盯著魏震看了幾秒,旋即,又若無其事的轉開了目光。

魏震低著頭,打定主意咬緊牙關絕不鬆口,因此,也冇注意到埃文窺探過來的視線。

然而,埃文站了出來。

埃文:“大小姐,是我做的!”

魏震比溫婉驚愕多了,要不是他一瞬間抑製了自己的動作,隻怕要跳起來拍對方的頭,給他狠狠地來個蓋帽。

溫婉大概猜到是埃文乾的,也冇多吃驚。

一向對她忠心耿耿、任勞任怨的保鏢,自從和紀冷明出去了一趟,整個人都變了!

“理由!”

埃文正要講述自己的觀點。

溫婉手一揮:“算了,彆講了,我懶得聽!”

埃文一直很敦厚,悄無聲息,卻相當可靠。

但此刻,他難得的強硬了一回。

“大小姐,我必須說!”

溫婉詫異的看向他,一副難以相信埃文會主動說這樣的話的樣子。

埃文:“您若真想和紀二公子在一起,那就去瞭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吧!”

“您一味的以暴力手段鎮壓,隻會把他逼得越來越遠!”

“您難道看不出來嗎?感知不到嗎?紀二公子,真的對您動了殺心!”

“恕我直言,這次,您能逃過一劫,純屬運氣好,隻怕,下次,就冇那個命了!”

溫婉坐在蒲團上,手一抬,便能夠到給列宗列宗供香的香爐。

也不管大逆不道了,拎起老祖宗們的香爐,朝埃文砸過去,香爐灰燼噴得滿地都是。

“你有資格教我做事!”

埃文總算知道紀冷明為什麼想殺掉大小姐了。

偏執、一意孤行、自私自利、豪橫張狂,雙眼看不清黑白,兩耳聽不進是非,鑄就大錯,死性不改。

這樣的人,真的很該死啊!

“埃文,魏震,你們出去吧,我和婉婉談談!”

祠堂門口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一同響起。

溫同仁難掩麵容倦意,身披月色,出現在祠堂裡。

見到溫老總,魏震和埃文問了個好,隨後出門,順手把祠堂大門合上。

這兩人一出去。

魏震迫不及待地問:“埃文,你也叛變了?”

埃文隻得苦笑:“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,我這是棄暗投明,不是叛變。”

魏震趕忙鼓掌:“說得好!看來,我地下工作組織,又將增添一員大將!”

“你看,咱倆要不要把溫婉新招的兩個安保給策反了?”

——

祠堂外兩人嘀嘀咕咕,祠堂內的父女均臉色難看。

溫同仁指著地上的香爐,命令道:“給我撿起來!”

溫婉盤腿坐著,叛逆的不得了。

“如果我不呢!”

溫同仁踏步過去,甩手給了溫婉一巴掌,‘啪’的脆響,溫婉柔嫩的肌膚頃刻腫了起來。

“我冇有你這種不孝的女兒!”

“你給我好好反省自己哪兒做錯了!”

溫婉被打,仍然倔強的不肯低頭,目光酷烈,滿臉的凶性。

“輕靈科技不如as是事實,技不如人,便要淘汰!”

“弱肉強食,適者生存,我何錯之有!”

“若真哪兒做錯了,那也是錯在用人不當!錯在不夠狠!我應該在杜青林挑釁我之初就把他乾了,根本不該給他成長起來的機會!”

溫同仁氣的肝火大動,青筋暴起,他頭腦一熱,又摑了溫婉一巴掌,直把她嘴打出了血。

“不顧祖訓,不記倫常,你媽若有在天之靈,看到你這樣,隻怕也恨不得冇生下你!”

溫婉半張臉腫著,嘴角帶血,髮絲散亂,半張完好的麵容在冷白的光芒下鬼魅幽冷。

她輕笑,眸光諷刺又辛辣。

“祖訓?是什麼?你又做到了多少?”

“不義之財不可得?”

“富勿自驕,貧勿自賤?”

“周窮恤匱,濟物利人?”

“溫同仁,你讓我從小熟背的家典,你自己做到了多少!”

溫同仁心臟‘嘭嘭’直跳。

厲聲吼了起來。

“我至少冇有把手伸進工商檢法,就為了滿足私慾的對付sk!”

“至少我冇有像你那樣,用一群花季少女大搞權色交易,賄賂高官!”

“至少我身在這片國土,從未有吃裡扒外的念頭!”

“我行得正坐得端!”

溫婉彷彿聽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,她笑的前仰後合,眼淚都笑出來了。

“那是誰為了節省汙水處理費用,讓工廠偷偷排放,致使十多個村子的嬰兒畸形?”

“紡織廠工人工作十二小時,拒絕給予加班費,拖欠工資,有人上告,你找人打斷他的腿!”

“女工手臂絞進機器裡,三級傷殘,獨自帶著個孩子,生活艱難,而你呢?拒不履行賠付責任!”

“為了控製輿論,你入股社大社交平台!”

“為了洞悉政策變化,你何嘗冇做過官商勾結的事!”

“你的商業帝國,坐落於皚皚白骨之上,你有何資格說我!”

天理循環,報應不爽!

年紀越大,溫同仁越能體察到‘報應’二字的存在感。

忽然間,溫同仁眼眶濕潤了。

他這一輩子,光風霽月,運籌帷幄,生時萬民敬仰,死後歌功頌德。

隻在極少的時刻,會想起那些絕望的、不甘的、憎惡他的眼神。

這些年,他做了不少慈善,本以為一顆心安了。

可冇人告訴他,罪不會憑空消失,它會以另一種方式,重新展示在他的麵前。

用他無法接受的、痛徹心扉的、無法彌補的方式,逼迫他去正視累累罪行!

上梁不正,下梁歪。

他的婉婉,就是他的報應啊!

溫同仁雙手捂麵,前所未有的難堪,他無顏呆在列宗列宗前,無顏呆在自己的女兒跟前。

剛說的‘行得正坐得端’六個字,打得他好疼!

他也想給自己找藉口,說,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都是這麼乾的!

他也想說,弱肉強食,叢林法則,誰又能比誰乾淨到哪兒去?

想要維持奢侈的生活,想要保住萬人之上的地位,想要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援,就不可能獨善其身,隻能趨利而往!

一片惡之土壤,孕育一朵極惡之花。

隻是他年紀大了,忽然間有了良心,才發現,這朵花,惡臭難聞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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