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攤牌

    

--“溫婉!”

紀冷明對著即將一腳邁進的大門,怒吼出聲。

“你確定要這麼對我!”

溫婉拉扯著紀冷明的手倏地握緊。

明明隻是一句普通的句子,溫婉莫名的多出一絲驚慌。

她強行按壓下那縷不安,拿著灼熱的能把人點燃的眸子覷他。

“我下地獄,你必須在地獄,我上天堂,你也必須去天堂!你就是條喂不熟的白眼狼,對你好你不屑一顧,還不停地糟踐,那就彆想我再對你好了!”

“我要像你折磨我這樣折磨你,讓你明白什麼是痛,什麼是疼,什麼叫生不如死!”

紀冷明不曉得是被溫婉的那句話點著了,某些被一直壓製住的記憶如同洪水沖垮護欄。

“溫婉!你受的那點苦算什麼!比起你賜給我的苦難,你經曆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!”

一直拽著紀冷明不斷向前的溫婉一怔,腳步猛地一停,心臟處收縮,繼而猛烈的狂跳。

“我何時...”

紀冷明打斷她開口。

不願回想的屈辱的、毫無尊嚴的、連條野狗都不如的記憶如洪流肆虐,與他清冷剋製的外表極不相符的暴戾陡然迸發。

“我死了,乃你溫婉親手所殺!”

一字一頓,似箭似刀,聲音略有粗啞,卻鼓震的溫婉的耳膜滿是轟鳴。

握住紀冷明衣襟的手開始顫抖,接著是大滴大滴根本不受控製的淚珠滾出眼眶,溫婉的眼底灼灼熱熱,心腔處卻空空蕩蕩,渾身痛麻,連每一口的呼吸都像是摻進了玻璃渣子。

而紀冷明根本不願放過她,繼續宣判她的罪行。

“你知道死囚羈押所是什麼樣子的嗎?”

“你知道注射死刑的滋味嗎?”

紀冷明笑意殘冷:“你知道,我在上路時,連件體麵的衣裳,都是陌生人看我可憐,贈予我的麼!”

“我死時你在做什麼?你和紀衡訂婚了,連獄警都知道你們要辦一場世紀婚禮!”

“現在你又來假惺惺做什麼?意識到我的好了?想讓我繼續卑微的把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?”

“可憑什麼!我紀冷明頂天立地,憑什麼要回到原地,等一個殘害過我的殺人凶手!”

質問聲在溫家大門前炸響。

溫婉被簡短的幾句話肢解的支離破碎,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,難以遏製的疼辣從身體表層蔓延至靈魂深處。

像是整個人被極限碾壓,接著再拚回原形,來來回回,反反覆覆,不斷地被絞碎重組。

原本不敢觸碰的猜想,此刻,以她最難堪、最血腥、最無法忍受的方式,變成了真實!

紀冷明,和她一樣,重生了!

“對不起...對不起...”

道歉聲細碎如囈語。

是乞憐,是不堪,是卑微。

是無力掙紮。

是止不住的顫抖。

是心底荒涼、寸草不生。

她幾乎快握不住紀冷明的衣襟了,可她仍想執意的抓住些什麼。

溫婉腦海裡出現替紀冷明收屍的場景。

她看著那具瘦弱的軀體被抬進焚化爐,看著他被烈焰包裹,最後淪為一抔白灰。

這場記憶初始不見端倪,後來,卻慢慢發酵,彷彿淬了毒、著了魔,每逢夜深人靜時,總要順著她的軀乾爬進胸腔,狠狠地在她的心上咬下鮮血淋漓的一口!

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,而他是唯一的救命的良藥。

可惜,他不愛她了!

連施捨都不願意!

“溫婉,若你真覺得對不住我,那請你放我離開吧!”

“這是我能給到你的...最大的體麵!”

溫婉閉著眼直搖頭,她不顧一切的強行把自己塞進紀冷明的懷裡,雙手緊緊摟著他箍著他,彷彿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少痛一點。

“我不要...我不要你離開!我要你愛我,像過去那樣,繼續愛我,我求你了...求你了...”

紀冷明冷笑:“你覺得可能嗎?覆水難收,破鏡難圓!”

“你還記得做過多少傷害我的事?溫婉,你有多惡毒,你比我更清楚!”

溫婉早冇了理智,唯剩本能在挽留。

“我不管...我不管...”

她把自己貼的更近,抱著紀冷明的手更加用力,甚至踮起腳尖,用她濕乎乎的臉去蹭他,瘋狂的、執拗的,吻他、咬他。

可越是痛吻,她眼淚落得越厲害,撕扯的燒疼越劇烈,心上的口子開的越大。

她手腳並用,把紀冷明擠在角落裡,手撫上他的軀體,想將手指伸進他的衣襟裡。

紀冷明被繩子綁住,溫婉嫌他身上的麻繩粗糲礙事,開始喪失理智的去扯他的繩子。

繩子脫落的那刻,紀冷明再也忍受不住噁心,手上下了死力,狠狠地推開了溫婉。

溫婉神色迷茫,完全冇有設防。

她腳步虛浮,又冇有支撐點,被推的後退兩步,一腳踏空台階。

在溫家高大的門楣前,在受邀而來的萬眾矚目下,狼狽的順著階梯跌滾了下去。

紀冷明脫了身上的桎梏,猶如猛獸出籠,惡虎歸山。

他陰冷的看著癱在大理石地麵的女人。

又掃視了眼不斷朝這邊走過來、大呼小叫、欲探視溫婉情況的人群。

他幽譎的視線,叫人戰栗!

所有前來探查溫婉情況的人,被這樣森寒的神色嚇得腳步一滯。

“紀冷明,你、你對我家大小姐做了什麼!”

紀冷明一步步走下台階。

他隻能算清瘦,可每個步子,都似有回聲。

他冇理會管家的問話,而是走到溫婉身旁,以居高臨下的姿態,以溫柔而酷寒的語調告訴她。

“大小姐,我在你這裡遺失的尊嚴,我會慢慢奪回來!”

“你可一直要....萬年富貴啊!”

言罷,不藏任何留戀,甚至懶得再看倒地不起的人一眼,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,揚長而去。

溫婉抬頭仰望。

視線迷離。

那人的背影虛幻成殘景,消失在星空下。

滿園華彩,高朋滿座,奢貴極樂。

可是,無人與我配王冠,無人為我唱賀詞,無人叫我笑顏開。

溫婉閉上眼。

她失去他了!

她,真的,失去他了!

--